马兜铃酸与肝癌事件述评之三，喷完口水如何信任中医药？

在资讯发达的今日，我们并不缺健康信息，而是需要时刻用理性去分辩真伪。用您的一双慧眼，去把握各种说辞的虚实，厘清其中的脉络。如此，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健康之路。近几天，中药成分马兜铃酸再次被爆炒，《健康思通》带您去看看，喷完口水后，我们对中医药可以有点什么期待。

像所有涉及中医药的问题一样，在网路上，热闹的开喷总是归结到“中与西”上，并提升到文明与落后的层面。很少从医学和生命的未来去讨论，这是对医学史和科学发展无知的表现。这次的马兜铃酸与肝癌事件也是如此。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所谓的西医与中医之分，真不如传统与现代之分来的确切。我们先举出俩栗子：鸡蛋清兑入玫瑰油和松节油，这是外科之父帕雷的敷料配方。为何这么配？因为当时接骨木油用完了，手边就这么几样东西。先放血，左右胳膊各600毫升，接着切开肩膀，拨上火罐，催吐，灌洗，灌肠，灌肠剂包括锑、圣物做的苦药、岩盐、锦葵叶、紫罗兰、甜菜根、洋甘菊花、茴香籽、亚麻籽、桂皮、番红花、胭脂虫和芦荟。这个是1685年抢救中风的英王查理二世的情景。拍脑袋、凭经验、靠臆想、任发挥，都是这么摸索，前现代时的中与西的医学，再加上阿拉伯，有本质区别吗？但现今当下的中医与西医，小孩子都能讲出一堆的区别来。所以，想辩出眉目或搞出事情，核心还是在中医药的现代化上。

传统的中医根本就和马兜铃酸扯不上关系，和肝癌也扯不上，您从《黄帝内经》查到《本草纲目》都没这俩词。马兜铃酸和肝癌放一块，和中医药扯上关系，是因为有了现代科学，让人类可以了解到马兜铃酸，知道这种物质存在于一些草药里，确定这玩艺儿可以伤肾，伤到尿毒症的份上，并要命。我们在前期的文章里已经回顾，龙胆泻肝丸事件，问题不是出在配方上，是出在了药物上，是把关木通当木通用。悲剧关键点是在已经做了研究，已经搞清事实，已经改了药典，但相关的药物还在生产在流通，不是出人命不是媒体报料，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为公众所知，更不知道危害何时可终止。怎么就这么难呢？就说一点吧，当时生产这个药的企业近200家，种关木通卖关木通和靠“中西药无副作用”为生的人几十万，药物造成的肾损约10万。悲催的地方就是“祖国医学”没有走上现代化之路，而且更要命的是“先辈遗产”这个光环被逐利之徒借用，这些家伙干的是不守规矩也不顾科学，既非传统也非现代的医妖之事。

在此次的马兜铃酸与肝癌事件中，还有一个现象，是喷中派据此拉了个单子，列出了含马兜铃酸的草药名，以及含马兜铃酸药物的中成药名，有160余种。草药的事，药典里已经更正，不新鲜，也没必要借题发挥。就中成药，特别是一些针剂而言，要害其实不在成药配方里那点含马兜铃酸的草药成分，而是，很多药不守药典，原材料没品质保障，甚至公然地添加化学原料药和成品药，含毒含杂质的事也是一桩接一桩。这些年的典型有梅花K黄柏胶囊中毒、鱼腥草注射液致死、假药糖脂宁致死等等，云南白药、柴胡注射液这些经典中成药也是祸端频出。这是药品生产、销售管理问题，还是中医与西医哪个先进的问题呢？是该喷中医药，还是应该逮医妖？

当代医学的发展中，不论是循证医学的兴起，还是靶向治疗的探索，以及手术机器人的上阵，这些实践瞄向的都是一个精准方向：最大限度地发挥医疗的效用并减少治疗的不良反应。中医药的现代化有一个被无知或有意略去的问题，就是起点的粗犷。实际上，如果真是从草药现代化这个视角去颁诺贝尔奖的话，轮不到青蒿素，早获奖的应该是柴胡注射液。因为，在此之前草药的用法就是煎成汤或揉成丸或调成膏贴，把成分提出来，往肌肉或血管里注射，那是老八路的发明。1939年在太行根据地许多人患上了流感、疟疾，浑身酸痛、高烧不退，奎宁这类药很难弄到，当时129师的卫生部长钱信忠号召上山采柴胡，熬汤服用，效果不错。但药汤没法带着行军，于是就制柴胡膏，但效果不行。1940年钱信忠建议蒸馏提取，经过实验后，用铁皮焊了个设备，把蒸汽通到放柴胡的罐里，通过冷却收集液体，把上面的浮油弄掉，再蒸馏一次，就出来了透明的柴胡液。哪有什么几期临床啊，职工们在自己身上来几针，觉得效果不错，也没死人，成了，这就是中草药史上第一个划时代的现代化产品，名字叫“瀑澄利尔”，每月生产10万盒。其后，又生产出了苍术油注射液，用来替代阿司匹林。当时的药厂，几经改名搬迁，1953年交给地方，是为武汉制药厂。1954年柴胡注射液的科研才开始，这是真正的先当干部再入党，先搭车到目的地再买票的试点。但是，到今天，我们是不是还能越过动物实验、临床观察，就凭“祖传秘方”凑几个文章打点打点弄个批号就开始造药呢？

就算抽纯了药物，弄出了成品，是不是就可以一劳永逸？难呢。说说青蒿素吧。青蒿素是在越战时的一个保密项目，有军事医学科学院为主的多单位500多人参与。大家都为获得诺贝尔奖而欢呼，但实际的情况是早在2005年，有关青蒿素在湄公河流域耐药的问题就引起了科学界的关注。青蒿素的廉价也带来了滥用，世界卫生组织最大的担心是在还没有研制出新的替代药品的时候，青蒿素耐药范围会不会扩大，会不会发展到非洲。青蒿素耐药问题不能尽快解决，它的命运无疑会和此前的氯喹和奎宁一样，很快地退出医学应用舞台。

马兜铃酸与肝癌事件不应仅仅是炒作和开喷，事件折射出的是中草药和传统医学如何现代化的真问题，也反映出当前的药品生产、宣传、销售等整个医药链条的管理现实，同时，也透露着国人对健康、对医改、对文化的深层次焦虑。俗话说，会看看门道，不会看看热闹，几千汉字汇出心愿，只盼您有一双慧眼，带着理性看开喷，并从中悟出自己的健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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