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们叫他‘爹地’”-美国最大女子监狱曝性丑闻黑幕

服刑于罗维尔监狱的凯西·霍奇（Casey Hodge）称她曾被迫与看守发生性关系

“我们是猎物，就像一群羚羊面对着狮子”

“我看到了不该看的，Q管教强奸了女犯人。他威胁我，说要拿收音机打爆我的头。他们一定会打死我的。”

去年9月底，詹宁斯收到了一封从罗维尔监狱寄出的信，信是她的外甥女拉特卓雅·艾灵顿在2014年9月21日写的，而寄信人却是罗维尔监狱中其他的犯人。詹宁斯说，艾灵顿担心监狱官员会拦截她的信件，特意请狱友代为寄出。

然而，在这封信寄出后的第十天，她死在了监狱。

美国佛罗里达州中部的马里恩县有着起伏的绿色山丘和原始的良种马场，罗维尔监狱单调的灰色建筑在这里并不起眼。它囚禁着2696名女囚，是全美最大女子监狱。

12月13日，《迈阿密先驱报》刊出专题报道，揭开了安静的外表下，掩盖着的腐败和虐待——犯人被狱警当作性奴隶，她们被逼迫必须以“性服务”换取基本生活物资或保护，甚至还有女囚疑似因此死于非命。

目击者，死者

拉特卓雅·艾灵顿

艾灵顿出生在1978年，由詹宁斯姨妈抚养长大。她们生活在佛罗里达州的威尔士湖畔。“在这里生活并不容易”，詹宁斯说，“作为非裔美国人，我们曾赖以谋生的种橙子的本事已经被新移民的竞争和科学技术所取代。”

艾灵顿没读多少书就辍了学，为谋生她做过很多低收入工作，曾结过一次婚并有四个孩子。后来她离了婚，和当时的未婚夫因偷盗和财务欺诈罪被逮捕，被判处22个月有期徒刑。2013年圣诞前，她被关进了罗维尔监狱。

对于罗维尔监狱中的囚犯而言，Q管教是官员中最可怕的一个，没有人敢去试探他的耐心。不过这一次，艾灵顿的死打破了Q管教维持的一切，和监狱试图掩盖的一切。

Q管教名叫帕特里克·奎尔乔利，他体型高大魁梧，手臂上的肌肉健壮，血管虬结突出，伴随着精致的印度文身，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健美运动者，而不是一位监狱管教。尽管他曾被逮捕两次——一次是因为违法交易类固醇，另一次是因为路怒症爆发而把一位摩托车司机打了一顿——罗维尔监狱还是在2004年雇用了他。

詹宁斯说，Q管教曾经羞辱她的侄女，叫她“垃圾”和一些带有种族歧视的称呼。艾灵顿患有高血压，她的药也经常不被按时供给。而从记录看来，艾灵顿并没有投诉。她的狱友克里斯娜·哈珀称她为“谭”（time的谐音），因为她总是低调、不愿招惹是非，一直争取把出狱时间提前，好能早些与孩子团聚。

詹宁斯最后一次看到艾灵顿的时候，她正来着月经，裤子上淌着血。“他们说卫生巾没有了，让我用袜子垫着，我垫了两双袜子，血还是顺着裤子流了出来。”这一次，艾灵顿显得心神不宁，她小声告诉姨妈，这些官员太肮脏了，却没有说出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佛罗里达州警察局的报告中称，一位名叫布兰迪的狱友称，艾灵顿曾说撞见了Q管教与犯人斯塔芬妮做爱。而根据她的信件，正是因此她才受到了Q管教的死亡威胁。

然而，监狱里并没有叫斯塔芬妮的犯人，不过，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犯人说当时她确实在浴室与Q管教发生性关系，另一位帮他们望风的管教思拉舍发现了艾灵顿的身影——却并没有认出是谁。“当时Q管教大喊大叫，发誓要找到这个高大的黑人囚犯，并且封上她的嘴。”

这位女囚后来被转送到其他监狱，当时她对父亲说：“你不知道这里的生活有多可怕，如果你把话告诉了错误的人，至少会被关一段长时间的禁闭，而最糟的也许就是再也醒不过来。”

艾灵顿的验尸结果宣称她死于心脏病突发，属正常死亡。而一位法医病理学家约翰·马拉奇尼在检查了她的所有报告后对媒体称：“她的心脏只有很轻微的损伤，至少在当时、她36岁的时候不会因心脏病而死。”

监狱官员贝伦德·伯杰称他在2014年9月21日收到了艾灵顿的投诉，当时Q管教威胁如果接受这次投诉他会挨揍。伯杰还曾称他怀疑Q管教和其它官员给犯人毒品及其他违禁品以换取性服务，从而助长了罗维尔围墙内的腐败。

掠食者的游乐园

用户名为帕特里克·奎尔乔利（即Q管教）的Facebook主页上，照片里健壮的肌肉成为了他最突出的特点

罗维尔监狱不止一个Q管教。

“他让我们叫他‘爹地’或者‘马蒂’。”

曾经入狱两次的克里斯娜·哈珀称，她会为助理典狱长马蒂·马丁内斯表演大腿舞或者直接提供性服务，有时她是为了换取好处，更多的时候是怕受到惩罚。

但是讲出来不久，她的尊严被进一步剥夺。马丁内斯将她以“黑箱押送”的方式转移到了另一个监狱。哈珀被扔进一个没有窗户、没有座位的货车内，手脚被绑，腰部被锁。货车开了几个小时，下车时她发紫的双手已经麻木。

而据佛罗里达惩戒中心称，“黑箱押送”这种方式只适用于被押送至法院等公开场所，或囚犯被认为有高度危险性的时候。

不过，哈珀却说：“我太高兴了，终于可以脱离罗维尔了。”

在她离开之后，有了更多的人开始谈论马丁内斯。一封56页的检察长报告中写明，有官员看到马丁内斯每天花很多时间和女性说话，“他倚靠着栅栏，手扫过他的腹股沟，抓起他的生殖器。”还有其他官员称他经常“邀请”女囚犯来到他的办公室，然后锁上门，犯人们会在里面待上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不等。可当这些犯人们被调查时，却没有一人说出马丁内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马丁内斯则否认了所有指控，他不承认与囚犯发生过关系，呼吁中止调查并请求回去工作。

而调查显示，那些被迫的性行为发生在浴室、厕所、洗衣间和执勤站。无论男女狱警，都有人会在深夜进入牢房，把女囚带到监狱偏僻区域发生性关系。然而，由于缺乏摄像头，这些事情并没有直接证据。

今年1月，马蒂·马丁内斯被佛罗里达惩戒中心开除。

“我相信它确实发生过，确实会有这些人。”新的监狱长安吉拉·戈登说，但同时她也认为，坏官员仍是少数，在监狱里性虐待并没有如此猖獗。

新任佛罗里达州监狱监管秘书朱莉·琼斯最近找到了哈珀，并为哈珀遭遇的一切向她道歉。“你的道歉会让一切都变好吗？”哈珀问道，“出狱后我甚至不买电视，因为我习惯了禁闭室的寂静。”

用身体来换必需品

女犯人哈勃（Crystal Harper）表示，如果她们举报被强奸，就会被带到4平方米左右的单独牢房关禁闭，不给任何生活用品，或是没收财务、禁止亲友探监等。

并非没有人试图反抗，然而，“在这里，对一些人来说，性是唯一可以讨价还价的商品。”律师约翰逊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2009年他曾代表罗维尔监狱的囚犯向法庭提起诉讼。

约翰逊说，他的当事人贝蒂在2005年和2007年被罗维尔的狱警侵犯，而她的投诉却被忽略了。那时仅有27岁的贝蒂称，41岁的狱警特洛伊·桑德斯告诉她，如果她胆敢投诉或者把此事宣扬出去，她将被监禁。

在这座监狱里，凌辱与虐待已经习以为常。官员向她们的脸上吐唾沫，威胁殴打她们，使用恶毒语言辱骂她们，男性官员肆无忌惮地走进浴室。监狱官员为了嘲笑一位盲女，曾下令让她“读”出面前的圣经，还有官员迫使犯人学鸭子叫，并让犯人像熊一样从食堂爬到她的宿舍；监狱还屡屡举办“乳房测量”和文身检查比赛，让犯人脱光衣服。

“他们会突然走过来，拦住你的去路，说‘我在你的东西里发现了这个刀片’。你说‘这不是我的’，他们会说‘好吧，现在是了’。或者他们说‘你向我吐痰’，我说‘你在说什么？’他们又会说‘这是侵犯，你要坐一年半监禁，除非你做我要你做的。’”前囚犯乌尔曼说。

面对这些屈辱，犯人们可以选择投诉，然而据调查，当囚犯投诉这类事情，包括侮辱和强奸，她将很有可能被迫陷入某种更为严酷的处境：被关进禁闭室——一间只有4平方米左右的单独牢房。在那里她们不能淋浴，也不能参加其他任何事务。还有犯人称在那里无法接受药物治疗。而监狱称，这是对他们的“保护”。

“这个监狱充斥着仇恨，但并不存在于囚犯之间，而是发生在囚犯与官员之间。”朱莉·范杜森说。她今年51岁，因二级谋杀罪被判处有期徒刑40年。“想改变这里，不在于派多少人监管——在这里的人会改变，无法融入的人会被开除，最终每个人都会接受这里的方式。”

许多已婚的官员们一面向囚犯展示着妻子和孩子的照片，一面又与她们发生关系。范杜森感觉很恶心，她看到很多年轻、漂亮的犯人去讨好官员以换得利益，而这些大多已婚的官员利用手中的权力来得到性。

“性在这所监狱里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我看着这些女人，只能摇头。不敢相信她们所做的，都是为了香烟和化妆品。”她说。

然而，一些犯人说，她们并不是为了特权，而是为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佛罗里达监狱的发言人刘易斯说这里的犯人有着足够的供应，但一些犯人称，狱警和工作人员没有提供给犯人足够的必需品，比如香皂和卫生纸。作为另一种形式的羞辱和控制，狱警们迫使她们采取其他措施——比如出卖自己的身体，甚至在监狱走私违禁品或贩卖毒品——只是为了有钱购买袜子、内衣和其他物品。

罗维尔的监狱长戈登说，犯人得到了他们有权得到的一切。她说卫生纸的分配是绝对足够的——而大多数犯人抱怨说不够，犯人每周收到一卷，但当她们用完以后也能得到零散的纸张。

“犯人每周有一卷厕纸。”一位罗维尔监狱的官员说，“但如果你是一个女人，它会被用的很快。警察有时很懒惰，他们并不想为提出申请的女犯们去拿卫生纸，一些官员连垃圾都懒得给。”

这位因为害怕报复而不愿具名的官员还称，犯人得到的“假日酒店”香皂只够用三到四次。而官方则称如果有人需要额外的供应只需申请便可获得。

食物是另一种刚性需求。犯人们怀疑监狱食物会导致她们生病，州县卫生检查也曾质疑罗维尔的清洁设施。检查显示，罗维尔监狱的宿舍、厨房受到的害虫侵扰极为严重。在罗维尔的厨房员工告诉调查人员，他们被要求用大蒜掩盖住肉的强烈气味。

“我们确实在吃不干净的东西。”前囚犯德罗丽丝曾在厨房工作，她说在食物拿给囚犯之前，她有时要负责把其中的蟑螂拿掉。

刘易斯说，近几个月来，佛罗里达州已经改善了罗维尔监狱食品的质量，他们引入了更多的水果和蔬菜从而替代烘烤的鸡肉和牛肉馅饼。

尽管如此，许多囚犯仍在使用他们“挣到”的钱，在监狱商店或餐厅买食物，因为他们仍然认为监狱厨房的食物并不卫生。

28岁的乌尔曼说：“监狱里有一百万个谎言。”她在2013年拿着从监狱赚来的6000美元出狱，在坐牢的几年中她给孤独的男人当笔友，与违禁品打交道，并当形势需要时与警察发生性关系。

“我们是猎物，就像一群羚羊面对着狮子。对于‘性捕食’者，这是一个完美的温床。”乌尔曼说。

香烟、毒品、皮条客

《迈阿密先驱报》的网站上刊出专题报道，揭开了罗维尔监狱掩盖住的黑暗

警察也可以在监狱的黑市里赚到大钱。香烟，这个在监狱除了性之外的另一个主要货币形式，一根可以卖到10美元，一包可以得到200美元。一根烟甚至还可以分成六到八部分，而每一部分都能卖到4到5美元。

狱警允许在监狱里吸烟，他们会为了女人把香烟带进来。一位不愿表明身份的官员称：“周二，一名狱警给了一个犯人芝士汉堡；周三，这名狱警得到了口交服务；周四，犯人得到了她的香烟；周五，她把香烟卖掉，获得现金。这样她就可以买来卫生纸、卫生巾。”

佛罗里达的狱警轮班工作12个小时，每年可赚得30807.92美元，这笔工资在八年内从未增长。大部分有经验的管理人员都转到待遇更好的单位，留下来的多半是没有经验的监所人员，他们中不少人选择了依靠走私赚钱。除了香烟，这些官员还会走私毒品和处方药。

而参与走私的不仅仅是他们。

奥尔德里奇，三年来一直在罗维尔监狱出售处方药。

她的脸在一次事故中被烧毁，不能在阳光下呆很久。“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得到医疗部门允许，不必去晒太阳，之前我不得不每天站在阳光下几个小时。”她说，“还有一位残疾人狱友尽管有着‘不必站立’的许可，但仍然站在那里。除非你有一些特殊渠道，否则只能把投诉放在一个食堂的盒子里。”

哈珀的祖母和母亲是德克萨斯州的狱警，她知道她需要到达监狱囚犯等级中的顶部，还要与一些老弱者和不怎么有吸引力的犯人保持距离，因为他们不得不忍受狱警们最差的对待。这让年轻、漂亮的女性更受欢迎。

“这种文化使女犯人们结合成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团体。”美国公民自由联盟的阿卜杜说，“一个女人与狱警发生性关系，会帮忙让其他狱友的需求也能得到满足。所以在罗维尔有一个系统，其他女人甚至鼓励女性参与这样的行为。”

哈珀承认她曾充当“皮条客”，为想要性的狱警和需要东西的犯人提供“帮助”。

朱莉·范杜森则称：“我没有漂亮的头发，我也不想去求谁。看看其他人，他们有新制服、T恤、袜子、毛巾、内衣，但如果你不受欢迎，不漂亮，又不想去做什么，那么你什么都得不到。”

张珺 / 编译

看天下3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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