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
一个被遗弃在头等舱的钢琴上,被一个黑人锅炉工丹尼捡到的孩子。
怎么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呢?
丹尼给他起名叫:丹尼·布德曼·T·D·柠檬,有人建议丹尼,孩子应该叫星期二,因为他就是在那一天被捡到的。
丹尼立刻想到,自己是在一月捡到他的,还是这个倒霉新世纪的头一天,所以要叫他:1900。
1900,就在这艘船上长大,这艘船就像一个巨大的摇篮,摇着他到青春年华。没有出生证明,没有护照的他,永远只能躲在弗吉尼亚号的船舱里,这里就是他的全世界。
丹尼教他认字,好奇宝宝什么都问,丹尼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小孩子读书多不好。
他不知道什么是“妈妈”,什么是“孤儿院”。
丹尼看着孩子认真地解释:妈妈是世界上最能跑的纯种赛马,只要在妈妈身上下注,准能赢。
而孤儿院则是一个大监狱,专门关没孩子的大人。丹尼的反应很快:所以说如果没有我,你就会被关进孤儿院吗?
他所有的求知欲,并未能得到正确的答案。或诙谐或歪解,就这样都灌输给了他。
能够学会弹钢琴,能够展现他天才的一面,是一件幸福的事,否则,1900要怎样渡过船上枯燥乏味的日子。
1.
弹钢琴时,那是一群人的狂欢,一个人的孤单
一扇门隔开的大概就是人间天堂,门内歌舞升平,门外是小男孩渴望的眼神。
他弹奏的音乐基本上都没有名字,因为全是信手拈来的灵感。
有人请他弹一首塔朗泰拉,他问这个怎么弹,于是那人示范了一下节奏,1900探头认真听的样子很帅。随即,音符从指间泄出,键盘随指尖跳舞。
所有人在嗨,我能听到他内心的孤单。狂欢永远是别人的,孤独只能是自己的。
最怕狂欢后的孤单,孤单后的黯然,这些全都是别人的旅程他的人生。
1900说:我觉得陆地上的人,浪费了太多时间去问为什么。
冬天来了,你们渴望夏天。夏天到了,你们又害怕冬天再来。
所以你们永远不厌倦旅行,总是追寻遥远的地方,永远是夏天的地方。
而1900,他想追寻的是什么?令他茫然的又是什么?
他只学会了船上这样的生活,陆地对于他来说,是一艘太大的船。
2.
打陌生人电话求聊天时,一个人的孤单,是无人诉说的心酸
他的孤单,只能用琴曲诉说。用钢琴来描述人,每一个人都是一首曲子。
弹给面目严肃女士的曲子,形容她,像是和年轻的情人一同杀害了丈夫,带着家族祖传的珠宝逃跑了。
给相应的人配相应的曲子,一个带有蒙娜丽莎般笑容的小伙子,他是无法遗忘吗?还是内心充满了回忆,却毫无办法?
眼妆花了的女人,像是准备进修道院的妓女。1900的孤单,就靠这样揣测旁人而缓解吗?
那个躲闪着走路的人,像是穿了别人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他浑身不舒服。他大概是逃票了,偷偷溜进了头等舱,期待能有什么艳遇。
他翻找着陌生人的电话号码,紧张地说: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在想,我们能不能聊聊天,就随便聊聊天气什么的,什么都行,你来挑话题吧。对方认为是骚扰电话,果断挂机。
他该有多孤单啊,才会想要听听陌生人的声音,聊聊哪怕是天气的话题。最终也是无疾而终。
3.
无聊的比拼,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是发明了爵士乐的那个人,
一个是如果不在海上,就没法弹钢琴的人。
人们形容杰利·罗尔·莫顿不是在弹奏,是在爱抚音符,乐曲像是滑下女人身体的丝绸,他的手指就像蝴蝶那么轻盈。他当初是在出名的红灯区起家,在风月场所里学会了轻柔地演奏。
那里的人们不喜欢大声的音乐,他们希望音乐能躲在窗帘背后,悄悄溜进床底,不要干扰到他们的情绪。
一个带着风尘里的轻浮,一个发自内心深处的沉静。
杰利拿什么与纯粹的音乐相比?
1900,他从来弹的都是别人的喜怒哀乐,直到遇见她,首次为自己发声,那是一首优美却没有名字的乐曲。有人说,这不是旋律,是心跳,是天籁之音。
他说:没有我,我的音乐哪儿都不去。
莫名就喜欢上一个人,心动的感觉来得猝不及防。
他只想把唱片送给那个女孩,爱情是最美的旋律。他做的最疯狂的事,大概就是偷吻了那个姑娘吧。
4.
一生未曾离开船,走遍了全世界,却又似乎哪都没去过
8岁时,1900已经随船在欧洲美国之间往返五十余次。
他仿佛哪都去了,又仿佛哪里都没去过。
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他根本不存在。他没有国籍,没有生日,没有家人,他已经8岁了,可是官方记载中,他甚至从未出生。
旅行是为了找到自己,他已经找到了。
对于有的人来说,世界的开始与尽头都在小小的田地上。而他的世界就是这艘船。
在海上,却似乎永远都没听过大海的声音。有人说,大海的声音像是在喊叫,声音很大,充满力量,生活是广阔无边的。
他试过下船,却又走不下去。想去陆地看看大海,听听大海的声音,他更想知道应该怎样生活下去。
1900:大海的声音,就像大声的呐喊,告诉你,生活是无边的。只要你听过大海的声音,就会知道应该怎样生活下去。我可以永远待在船上,可是这样做,大海什么也不会告诉我。如果我下船了,在陆地上生活几年,就会变正常,和其他人一样。之后或许有一天,我会到海边去,抬起头看看大海,听听它的声音。
他终究是止步了,是他太怂,还是我们太俗?
他所学的东西,让他支撑不起未知世界的重量。换作任何人处在他所在的成长环境,又能比他好多少?他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最优秀的自己。
他既憧憬又恐惧:
那座城市,根本看不到尽头。阻止我的不是能看到的东西,是我看不到的东西。我看到的,城市不断蔓延,包含一切,除了尽头。它是无穷无尽的,我怎么也看不到,到底哪里是这一切的尽头,世界的尽头。
就如钢琴,琴键有开头,也有尽头,琴键是有限的,你才是无限的。你在琴键创作的音乐,才是无限的。可我站在船舷上,对面是巨大的键盘,有几百万、几千万个琴键,无穷无尽。琴键无穷无尽,那个键盘是无限的,如果键盘是无限的,在那个键盘上你就无法演奏音乐。你坐错琴凳了,那是上帝的钢琴。
一个女人,一栋房子,一块自己的土地,一片看到的风景,一种死亡方式。整个世界的重量压在你身上,而你根本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我出生在这座船上,世界从我的身边经过,可是每次航程只有2000人,这里也有人们的梦想,可是梦想的范围也在船头和船尾之间。我只学会了这样的生活,陆地对我来说是一艘太大的船。
如果一切如同音乐一般,生活该是多么地简单。
5.
结尾
挚友麦克斯劝他离开船,他拒绝了。问他是怎样在这艘破破烂烂的船上过下来的,他笑着说自己一直在弹钢琴,哪有什么钢琴啊。钢琴与音乐,一直活在他的心里。
他语气轻松地说着临别的话:想想在天国的门前,管事的人看着名单,可是找不到我的名字,从出生到死亡都在船上。
如果少了条胳膊,天国的人会告诉我有备用胳膊。你少了哪条?左边的?抱歉,只有两条右胳膊了,你会不会介意,换一条右胳膊替代左胳膊?
明明进了天国,还要长两只右手。而这艘船就是他的左胳膊,其余皆不是。可是,两只右手要怎样弹钢琴呢?
船,就是他的陆地。
船,就是他的归宿。
面对未知的恐惧,忠于了内心的选择。
只有这条船证明他曾经存在过,只有这条船与他共存亡。
生于斯,长于斯,结束亦然。
(图片来自电影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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