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派出了最心腹的游侠儿和剑客,一找到机会,他们就会在东宫外杀掉太子妃,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
何况她被刺客掳走,本身就凶多吉少。
我想,这个讨厌的蠢女人再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上元夜,破天荒的,太子要我陪他一起去承天门赏灯,与民同乐。
我又惊又喜。
那本是太子妃的特权。
太子虽然宠我,但从未带我去过承天门,毕竟他要给皇家留一点儿颜面。规矩总是要守的。
虽然他也没带太子妃去过承天门。
我欣喜万分。
早早就大妆起来,一直等着太子。
太子妃被刺客掳走是十分机密的事情,太子看样子也并不焦急,倒是天子因偶染风寒,不曾驾御承天门。不过天子今夜特旨将全副的銮驾给太子用,外间的百姓也分不清,只见翠华摇摇,便山呼万岁。
我在承天门前下辇,太子已经到了,他身边的内侍下来接我,小心地提着灯,替我照着脚下。
我一步一步走上承天门楼,虽然还是穿着良娣的翟衣,但我心绪不由得微微荡漾。因为太子用了天子的銮驾仪仗,楼中处处都是执金吾的禁军。
太子独自站在承天门上,形影寥落,眺望灯海,不知在想什么。
他最近常常如此,令我觉得,三年的枕畔人,本该亲密无间,却离我越来越远。
侍儿捧着金盘立在一旁,我看到金盘中叠放着的氅衣。我取了那件氅衣在手,姗姗走到楼前。灯光映出我的剪影,步摇金钗,云鬓花颜。我缓缓走到他身后,替他披上那件衣裳。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巷陌街坊如棋盘一般,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我听到喧闹的锣鼓,那是远处舞龙,喷出一团团焰火。树顶悬着无数盏灯,像是万千星子落下来,沉入这凡世。
一箩一箩的太平金钱被抬到楼前,宫娥侍儿抓起那些金钱,就从楼上撒下去,所有人都在抢拾。楼下的人以为天子在楼上,顿时山呼万岁拜舞。
我想虽然这是第一次,但将来的许多年,也会像今年这般,我陪他站在这里,站在这繁华之上,俯瞰这迷梦般的长安,俯瞰这美丽的河山。
这天下是属于他的,而我,将站在他身边。
太子在楼上略站了一会儿,对我说:“我进宫去看看父皇,你在这里照应一下。”
我道:“放心吧。”
我知道并无什么仪规,不过是隔帘朝底下的百姓挥一挥手,然后时不时命人倾倒金钱,为这繁华盛景添个热闹罢了。
太子带人下楼,楼里的执金吾禁军都跟他走了,顿时空了大半。
我转身命宫娥再去取些金钱来。
也不知为什么,太子一走,我觉得这承天门上瞬间就静下来,静得可怕。远处热闹喧嚣的声音还声声入耳,近处楼下百姓万民还在山呼万岁。金钱从城楼撒下去,铿然作响,仿佛一场急雨。
可是这些声音里,多么寂寞。
我忽然想饮一盏酒。
阿悟命侍儿取了水晶杯来,提壶给我斟上满满一杯葡萄酒,我饮了一口,想起这酒原是西域贡来,不由得败了兴致。
正待命人换了烧春酒来,忽然听闻楼中宫娥一声尖叫,我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许是打翻了灯油,竟然熊熊烧将起来。火沿着帐幔,不过一息工夫,就迅速燃开了。
我还很镇定,指挥人去通知金吾将军,另命人飞马急报宫中,也不过刚说了几句话,火势竟然越来越大,众人扑救不及,好几处都燃了起来。
阿悟扶着我,急急想下楼去,谁知楼道里已经灌满了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身边有人吓得哭起来,是个刚束发的小黄门。我呵斥说:“慌什么!”话音未落,忽然一篷大火,“轰”一声就燃开来,将去路封死。
浓烟越发茂盛,像黑龙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火从各处燃起来,到处都是灼人的烈焰。众人皆惊叫奔散,我万万没想到一瞬有这样的变化,眼睁睁看着火在面前烧起来,正踯躅时,忽然有人一把将我抓住,我正待要惊呼,只觉得身子一轻,原来那人竟然将我扛起,他一手扛了我,一手扯住阿悟,将我们从火场里拉下楼。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穿过那重重浓烟和烈焰的,只觉得火势灼人,将我额前垂发都烧焦了,我拼尽力气屏住呼吸,用披帛团起来捂住自己的口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承天门下,而整座承天门,已经被笼在熊熊烈焰里。
我被放下来,惊魂未定,而救了我的那个人焦虑地唤了我一声:“小娘子。”
承天门成了巨大的一团火光,烈焰燎燎燃亮半个夜空,我借着那火光认出来,救了我的正是父亲安排在我身边的侍从。我只记得他姓卢,行二,大家都叫他卢二郎,平时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
不断有人从承天门上逃下来,侍女宫娥们也纷纷逃出了火场,浓烟熏黑了她们的脸庞,好些人一看到我都哭了,尤其是认得我的那些近侍。每个人都惶惶不安,她们紧紧地围着我和阿悟,像一群受惊的小鸟。
身后有隆隆的蹄声,街上一片大乱,其实年年看灯,京里都有预备,怕走水失火,各街坊中都有水龙,但火势这般灼烈,只怕抢救不及了。
果然的,很快宫中传出旨意,由龙武大将军亲自领军,一边封了内城九门,一边扑火救人。
街面上很快就重新宵禁,我亦被送回东宫。
虽然狼狈,好歹有惊无险,我在辇车上迅速就平复了心情。
倒是卢二郎,隔车窗对阿悟细语了两句,阿悟回来附耳告诉我说,承天门这火起得蹊跷,小娘子需自当心。
我点点头。
定下心来我亦觉得这火起得蹊跷,火势来得太快太猛,可是,那是承天门啊,是谁胆敢在天子眼皮底下,放这样一把火。
这几乎是谋逆。
我想,这把火许是冲着太子来的,毕竟,天子微恙,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亦不少了。宫中皆知御驾今夜不曾出宫,而代天子御幸承天门的,则是太子。
想到太子,我的心顿时揪起来,幸而太子早一步入宫,不然,何等惊险。
很久之后,我每每想到这个夜晚,觉得自己既愚蠢又可笑。
还有谁有能耐在承天门放一把火,立时调动龙武将军,封九城城门,当然只有一个人。
他在陛下的默许下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为了想要救出太子妃。
至于我,我后来终于想明白了,他其实是想顺便将我烧死在承天门上的。
不然,为何火就在我眼前燃起。
我一点也不明白他是这般残忍的人,直到我看到那只猫。
那只猫是裴将军送给太子妃的。
她回东宫后就病了很久,许是为了讨她欢喜,裴将军特意送了只猫给太子妃。太子妃给猫取了个名字叫小雪,平时甚是怜爱它。
我纵然喜欢猫,也不喜欢那只猫,因为它是太子妃的猫。
但我没想到,有人会比我更讨厌那只猫。
小雪死了,被淹死在池子里。
太子妃伤心欲绝。
她回到东宫后,本来就病得形销骨立,这下子更像风中残烛一般,好似只要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将她整个人都吹散了。
太子特意去寻了一只猫来,跟小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猫,也不知从何处淘换的。我站在夹道里,看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猫,像捧着什么珍宝一般,走到殿前,他忽然又改了主意,只命人拿进去给太子妃,自己却站在门外等着。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也站在廊桥边上,似这般出神。
那时候其实我就知道,他是在想她。
相思相望不相亲,正因为有情,反倒会这般默默地,孤独地,立在这里。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罢了。
所以事发的时候,我其实并不惊慌。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早就策划好了,太子是一个走一步必虑百步的人,我纵然有几分聪明,哪里是他的对手。
一败涂地。
我跪在那里,听着自己的声音说:“殿下竟然如此疑我?”
这场戏,真是演得可笑极了。
忠心耿耿的卢二郎被击杀于闹市,灭口。
父亲大人惊慌失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我再次通上音讯。
父亲还妄想杀掉太子妃,我冷淡地说道:“太子不悦的事情,大人就不要再尝试了。”
我觉得太子越来越像天子,他们皆是那种不动声色,却全然于胸的人。
他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啊,怎么会不像他的父皇。
父亲不甘心,最后一搏,结果是,满盘皆输。
我被逐出东宫,幽闭在一处僻静宫室。
家里的情形,我猜也猜到了。
父亲以谋逆大罪被斩,家中男丁十二岁以上全部赴难,十二岁以下,被流放千里。至于女人们,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雨终于下起来,我伸出扇子去接,水滴落在白纨扇面上,迅速洇开,仿佛一团泪痕。
阿悟说:“小娘子勿当忧虑,太子殿下或许是一时生气,再说了,外头还有大人使力,总不至于叫小娘子为难,时有厄难,逢凶化吉。”
我懒懒地不想说话。
阿悟不知道外头的情形,我早就已经家破人亡了。
哪里还会逢凶化吉,我这一辈子最好的辰光已经过去了。
幸好,这辈子也不长了,余下的日子,也不算难熬。
雨落得渐渐大了,有一些雨飘进檐下,落在我的衣襟上,濡湿了衣裳,贴在肌肤之上。
我低头看到胸口那个红痕,是那次和太子妃吃螃蟹烫出来的伤,伤好后就留下这团红痕,像一瓣花。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太子妃真是可怜啊。
没想到,最可怜的那个人,反倒是我自己。
雨声哗哗,下得越发大起来,芭蕉叶子被打得噼噼啪啪作响,我坐在窗前,看天色终于暗下来。
天黑了。
李承鄞是入夜后来的,我原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然而,他还是来了,带着一身微凉的雨气。
我有点怅然地望着他。
他神色从容,在案前坐下。
他说道:“我知道你想见一见我。”
我道:“谢殿下。”
话虽这么说,我懒怠得连欠一欠身都不想。什么礼法,什么恭卑,我早已经不在乎了。
阿悟惴惴不安地看着我,我挥手叫她下去了。
她十分不安,频频回头看我。
我硬起心肠不去看她,只是微笑着注视着李承鄞。阿悟或许觉得,太子的到来是一个契机,我或许有机会恳求他的宽恕,重新回到东宫。
东宫,真是遥远而陌生的一个地方啊。
侍从们掌起烛火,屋子里所有的灯都被点燃,被幽闭在这里多日,这里似乎从未这样明亮过。
在灯烛的映照下,李承鄞的脸庞还是那般皎洁。
我忽然想起他的生母淑妃。
在后宫中,如明月一般的女子。
她在临死前,会想什么呢?
呱呱待哺的幼子,还是,她所蒙受的圣宠,以及六宫所有的嫉恨。
还是最终害她丧命的,那个巨大可怕的秘密。
侍从们送上酒菜,就如同之前在东宫度过的无数个夜晚一般,我与他相对而坐,一同用膳。
今晚的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难为他还记得。
我扶着箸,略吃了一点,便放下了。
他问:“不再用些么?”
我摇摇头。
侍从们都出去了,灯火照着我和他。
影子仍旧映在一处,倒似从前般亲密无间。
我想起从前许多许多个日子,用完晚膳,他有时候会看书,我就静静地依偎在他身旁,看窗外夜色浓黑,有月亮渐渐升起。
月色照着我们两个人,我就安静地躺在他膝上,那时候真安静啊。
春天的时候,帘外杏花开了,他会折一枝花,替我簪在发髻上。夏天的时候,我用荷叶盖住他的脸,他会笑着掀开,用荷花瓣替我做合香。秋天的时候,赏菊吃蟹。冬天落雪了,两个人靠着熏笼,听帘外落雪簌簌有声。
那时候,我全心全意是相信,眼前的就是自己的良人。天上地下,永不相负,永不相忘,生生世世,成双成对的良人。
何等痴,何等狂。
到如今,真是大梦初醒,四顾茫然。
我忽然笑了一笑,说道:“殿下肯来见我,只怕是想问一问,当年淑妃娘娘的旧事。”
毕竟当年赵家做过什么,我是知道的。
他淡淡地说:“那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那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报了仇,不论废后做过什么,不论赵家做过什么,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一场旧事,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罢了。他要的,是杀掉该杀的人,清除该清除的势力,坐稳太子的位置,直至将来,手握这天下。
我说:“殿下真是决绝冷情之人,我还以为殿下早就斩绝七情六欲,若不是亲眼瞧见殿下将那只猫按在水里,我还以为殿下连恨,都不会那样直接干脆。”
他一点也未被我的话所动,小雪是他亲自溺死的又怎么样,反正太子妃永远也不会知道。
可是我知道,但我也不会告诉她。
那个蠢丫头,就让她活在她自己的愚蠢里好了。
我说:“殿下以为杀掉那只猫,她就会不喜欢裴将军了吗?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失去什么,就有所改变的啊。”
太子还是一言不发。
我笑了笑,突然觉得万念俱灰。
“殿下给我吃了三年凉药,就是为了不让我有孩子,殿下这么冷淡凉薄,也会喜欢太子妃,喜欢得那样炽热灼烈吗?”
我原本以为,他暗中命人在我饮食中下药,不让我有孩子,是提防皇后,是怕难以周全,伤我的心。
却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太子还是一言不发。即使我提到太子妃,他还是,不愿意瞧我一眼。
我觉得,再多的话,也不必说了。
我问他:“有没有酒?”
明明案上就有一壶,但我偏偏问他。
他静默了片刻,大约有一息那么久,才举起手来,清脆地击掌。
就像从前还在东宫里的时候,太子不喜身边围着太多人,每次他来,就会屏退众人。那时候我觉得十分欣喜,就我和他两个人在一起,多好。
有时候半夜我口渴了,想饮一盏水,他也会这般击掌,殿外的侍儿听见,就会蹑步进来,听从我们的吩咐。
在这当头,我却总想起这些不相干的细琐小事。
击掌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雨声潺潺,就在帘外。这夏日的雨,怎么下得这般绵长悱恻,竟好似秋雨一般,淅淅沥沥。
有遥远的脚步走近。
有人捧着漆盘,送上一壶酒,青瓷瓶装着,闻着很香。
那人恭恭敬敬将酒放在案上,然后就躬身退出。
从始至终,好像都并没有看我一眼。
我伸手,去拿那酒瓶,给自己斟了一杯。
我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还好酒并没有溅出来。
我望着杯中酒,看着是好酒的模样,酒作琥珀色,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我举起杯盏,丝毫没有犹豫,就一饮而尽。
入喉只觉得酒烈。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初入东宫,太子命我暂住在淙雨楼,那里离他住的丽正殿不远,我甚是欢喜这安排。
淙雨楼本来是赏雨的趣处,炎夏有凿渠安了水车,凡盛暑时,自渠中车水,浇在屋瓦上,淙淙如瀑,清凉自来。
我最喜欢的,却是淙雨楼上覆着鸳鸯瓦,每一片上都刻着鸳鸯图案,成双成对,相依相偎。
每一片鸳鸯瓦,都被水车濯起的清流浇洗得那般干净,一尘不染,仿佛墨玉一般,历历分明。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君如天上月,侬似水中花。
相映相伴,如影相随。
却原来是,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鸩毒缓缓发作,我的眼中望出去,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蒙眬看到他似乎正站起来,转身要离我而去。
我知道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分别,来得真是痛楚又漫长。
我扶着桌案,血从我口鼻里涌出来,近在咫尺的死亡并不令我觉得难过,我觉得解脱。
其实原本有三件事,想要跟太子说。
我知道他杀了那只猫,却借此逼得我和赵家不得不应对,最后将我逐出东宫。
我知道他让我吃了三年凉药,为的是避免我怀有身孕,所以绪娘遇喜的时候,我才那般愤怒失策。
我知道即使如此,我仍旧不能不喜欢着他,就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的,那样。
但最后一件事,终究还是未能说出口。
就这样吧。
血涌得更快了,瞬间污了衣裳。我的眼睛渐渐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栽倒下去撞翻了食案。
忽然想到太子妃。
她不知学会了吃螃蟹没有。
我也不知为何会想起她,或许是因为,听闻绪宝林死的时候,她都难过了很久,不知道我死了之后,她会不会难过。
在东宫里,倘若真会有替我难过的人,只怕就是她吧。
雨声隆隆,我渐渐听不见了,世间终于寂静下来。
番外补了赵瑟瑟的故事,我能很平静地读完,但良久,心会阵痛。
看正文的时候,开头会不喜欢赵瑟瑟。觉得她老师夹在小枫和李承鄞中间,但是看到她和小枫打叶子牌时还是觉得她应该不是很坏,毕竟谁都不想成为恶人。最后看下来,其实她真的没做什么错事,甚至比小枫要爱李承鄞多得多。
赵瑟瑟,本也不是坏人啊。编剧把你改成了那样,无可奈何。我如果先看电视剧,恐怕也会恨上赵瑟瑟,也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不喜欢这个角色,但我骂不起来,甚至觉得没什么好骂的,因为更多的还是会觉得她可怜。
要比起来,她比小枫还可怜。一直被利用欺骗,到最后灭族,喝了三年凉药让她怀不了孩子,把她当作挡箭牌。结果男主还想烧死她,最后赐毒酒,带着没说出口的对李承鄞的爱就此离去。
有些句子,太悲凉了,读到就会心痛,“她其实心思也不坏,有一段时间,我和她天天一块儿打叶子牌。”“我知道即使如此,我仍旧不能不喜欢着他,就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的,那样。”“在东宫里,倘若真会有替我难过的人,只怕就是她吧。”“
番外取名甚好,赵瑟瑟这份悲情氤氲其中。
君如天上月,侬似水中花。
相映相伴,如影相随。
却原来是,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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