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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竹马直线狙击
2023-08-05

第一章

立秋已过,天却没凉下来,日头不烈,只是闷,城市像顶着罩子,窜不起一点儿风。

操场上,迷彩方阵整齐划一,远远看着威武整肃,细了瞧:快手挠耳朵的,悄摸擦汗的,交头接耳的......

新生军训,众生百态。

大滴汗水从耳后滑入衣领,脊背濡湿,粘腻难耐,张若琳眨眨眼挺立如山,听教官的指挥向右看齐。

她身高合适,被拣选到了队列班。训练强度大,半个月下来,她本就不白的皮肤,和室友拉开好几度色差。

好在今天是最后一天,队列会操结束就解放。

零失误完成所有动作,队列班回到学院方阵,收获同学们的掌声致敬。

站久了,猛地坐下来,张若琳感觉一阵晕眩,腹间隐隐作痛。会操还在进行,她跟辅导员营长打了声报告,申请去上洗手间。

辅导员摆摆手同意,她便猫着腰出列,往最近的教学楼去。

小裤上殷红的痕迹告诉张若琳,那阵腹痛不是想上厕所那么简单。

算算日子,早了好几天。从南方到北地,例假乱套也不奇怪。

教学楼后边就有个超市,好在校园卡在兜里,报到那天她存进去三百块,没多少余额了,但买便宜点儿的应该够。

超市里人不多,但张若琳很少来,对商品分类不熟,转了一大圈才找到卫生巾柜台,拣了最便宜的拿,捂在怀里到收银台。

这时候熙攘的人声从门口传来。

“欢迎光临”,伴随着超市机器人甜美的声音,几个男生嘻嘻哈哈走进来,讨论着电子产品。

“本来我都打算买sony了,你这么说我还是换q35好,哎,陈逸,回宿舍借你的我用试试。”

“随意。”

这句“随意”,还真是随意,散漫慵懒,带点傲气。有一种声音,只一句,气场立在那了。

“同学,五块五。”

收银员提醒,张若琳“哦”一声,从兜里掏出校园卡,“嘟”读卡成功,但荧幕上4.58的数字给了她一个棒喝——

差一块钱?

这时,那几个男生也选好了,排在了她后面。收银台上粉红包装的卫生巾让她耳根子一红。

收银员也是女生,低声问:“你急不急啊?”

“我......我没带现金,我先......”不要了吧。

身后伸出来一只手臂,修长的手指夹着校园卡,“嘟”的一声,后上方传来声音:“刷了,一起。”

大概是等久了,声音有些不耐烦。

然后收银台上就出现了两罐可乐一罐红牛,一盒燕麦酸奶。

戏谑的声音传来:“哟陈逸,看不出你还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呢?”

收银员把商品扫入,按了金额,荧幕上,余额从1065变成1040,修长的手指抽走,几罐饮料也依次被拿走,几个男生又浩浩荡荡出了超市门。

其中一个回了头:“哎那个女生有点呆啊,怎么连谢都不会说的?”

另一个拍他脑袋:“你买卫生巾的时候被男生撞见还好意思正眼看的啊?”

“那有什么的......不是,我买什么卫生巾,你才买卫生巾,你全家都买卫生巾!”

吵闹声渐渐远了,刷卡的男生没有说过话。

叫陈逸的男生,没有说过话。

收银员叫她:“同学?”

超市空调的风嗖嗖吹,身后的汗凉了,张若琳打了个冷颤。

她抓起那包卫生巾冲出门,“同学!”

没走远的几个男生回头。

一个胖子,三个瘦子,其中一个特别高。

林荫道树影斑驳,他的视线从手机抬起,眼睛一眯,目光浅淡。

同样是迷彩服,他穿着就像是量身定制。

张若琳:“请问,我要怎么还钱给你?”

话音刚落,几声嗤笑划破小路的静谧,胖子攀着陈逸的肩膀,“这是目前为止向你搭讪的理由中,最理直气壮的一个了,要还不?”

收到一个斜眼,胖子转过脸,“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后几个人转身走了,继续聊着原先的话题,似乎对这种“搭讪”司空见惯。

而陈逸,他连眼皮都没再抬一下。

她现在跑过去自我介绍,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会不会有波动?

张若琳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这个想法惊到。

小时候他就嫌弃过她的名字。

“我妈单位刘阿姨的女儿叫这个名字,隔壁班有个女生也叫这个名字,你还叫这个名字!我分不清,以后,你就叫阿呆。”

“不要,谁要这么奇怪的名字!”

“你看你脸,这么圆,眼睛也这么圆,多呆啊,叫阿呆正合适!”

“阿呆阿呆阿呆,哈哈哈。”

记忆中稚嫩的脸长开了,眉目俊朗,她险些认不出来。但他眼睛一眯,眉间那一簇不耐她太熟悉。

可他对她已经毫无印象了。

说来,他的名字其实更没什么特别的,可奇怪的是,她长这么大,也只遇到过他一个陈逸。

张若琳归队的时候,会操已经结束,正颁着奖,念到“九营,法学院”的时候,掌声雷鸣,她还愣着,辅导员推了推她,她“哦”一声,小跑上去领奖。

他们拿了一等奖,并列的还有土建学院,土建代表见了她,轻轻“咦”了一声,若琳抬起头。

刚才三个瘦子中的一个。

对方点了点头算打招呼,腮帮堆着笑意。若琳想起自己的七度空间,下意识咬了咬下唇,也点了点头。

领导来颁奖合影。

正对主席台的就是土建学院的方队,张若琳刚转过身,就看到人群中的陈逸。他席地而坐,一条腿盘起,一条腿曲立着,手臂随意搭在膝盖上,姿态闲散。

他身边一胖一瘦在说话,声音毫不克制。

“哎,和杜弘毅站一块的不是刚超市那个女生吗?”

“队列班的啊。”

“哈,怪不得,和杜弘毅一样黑!”

“哈哈哈。”

陈逸目光一抬,她即刻扭头过去,对着领导笑。

闪光灯一亮,拍照结束,张若琳低头,转身往自己的方队走。

颁奖已经结束,烦人的军训也宣告结束,到处都是雀跃的人众,隔壁学院拿了二等,正在转圈欢呼。

队列班的男生一看,人少,但阵仗不能输啊,几个高个子上来,捞起刚刚领奖归来的若琳,她都来不及惊呼就被大力一抛——

吆喝的声浪中,若琳被扔着玩儿。

围观的人多起来。

胖子拍拍陈逸的肩,指着不远处:“哎,那个女生,大姨妈不会颠出来吗?”

陈逸被他逗笑,弯了弯嘴角嗤一声:“关你屁事啊?”

无聊的仪式终于结束,除了欢呼的队列班,其余人都做鸟兽散。

张若琳终于平安落地,她眼有点儿晕,室友跑过来扶她。

路苔苔问:“刚领奖的时候,土建那个男的干嘛冲你笑啊?”

张若琳气还没顺过来,一字一句地回:“我怎么不知道?”

路苔苔低声:“你知道他是谁吗!”

张若琳:“不知道。”

路苔苔:“陈逸的室友,兼跟班!你知道陈逸是谁吗,我猜你就不知道,晓菲,科普一波。”

孙晓菲更低声:“大帅比,个高腿长手好看,土建院草,我私以为校草没跑了。”

张若琳:“还有吗?”

孙晓菲:“这还不够?小帅容易,大帅比那就是稀有资源你知道吗?哦,忘了,还有钱,特有的那种,明天百团大战你知道吧?”

这话题转得......

张若琳:“知道。”

孙晓菲:“你要进哪个社团?”

张若琳:“还不知道,社团要交费的,我可能只能参加一个,嗯......天文吧。”

路苔苔抽了张若琳肩膀一巴掌,“嘿,好家伙,你还说你不认识陈逸?”

分明路苔苔猜的。

张若琳揉揉肩膀,睨抽风的室友一眼,“有什么关联?”

“你报天文社不是奔着陈逸去的?”

怎么话题又回来了?

孙晓菲用神秘兮兮的语调说:“上回说到,陈逸巨有钱,为啥,因为他给天文社买设备,总价超过十万,自掏腰包。”

“这是有多爱啊?”

“家里有这个数的多了去了,但跟捐个馒头似的这么随手的,就不多了。”

“社团而已诶。”

“于是人家虽然也是新生,但现在是副社长。”

“于是今年天文社估计要爆满了。”

“你还要去吗,若琳?”

噢,怪不得,四块五那就是渣滓屑了吧。

第二章

这天晚上,张若琳失眠了。

这些年,她有想象过与陈逸重逢。也许在新巫市,也许在上海,可能寒暄几句,也可能擦肩而过。

没想到是在夏末燥热的北京,穿着迷彩服相对而立,她被他当作一个搭讪的人。

他身边还是跟着那么多人。

小时候他就老少通吃,长得好,被大人们“小帅哥、小帅哥”地叫,从不缺跟班,市委大院每个孩子都喜欢跟着他。

张若琳也是。

她跟得更紧一点,她住在他家里。

拆迁三期,父亲忙着协调群众关系,上山下乡到处走动,家里没人照顾她。她就在隔壁陈逸家混吃混喝。陈伯伯一直想要个女儿,宠她比陈逸更甚,陈家客厅里,小姑娘的芭比娃娃比小男孩的赛车还多。陈妈妈一有空就给她扎小辫子,漂亮的皮套,配时兴的洋气头饰。陈逸特别喜欢弹她的蝴蝶翅膀玩儿,靠沙发上看动画片,手就没消停过。

他最喜欢的还是掐她的脸蛋。

“阿呆你怎么这么白。”

“阿呆你可太胖了。”

“我妈说你老吃我家饭,长大了是要嫁给我做老婆的。”

“你这么胖,我不要。”

现在她瘦了,也不白了,他不认识她了。

倒是上海的江南水土,把他养得白净了些。那双手,修长洁净,指甲泛着红润,真是好看。

而她呢?

张若琳抬起双手,就着楼道透进来的光,看着自己消瘦而褶皱的小麦色的手。

是劳碌在手背拓下的痕迹。

她收回手,翻了个身。

第二天张若琳七点起床,室友还在酣眠。军训之后有一天假期,连着周六日就是三天,但因为今天社团集中招新,也就没有人回家。

她面试了星巴克的兼职,需要一份健康证明,赶着没吃早餐,赶紧去办。

路倒不算远,坐地铁半小时就能到,但下了地铁还得走七八百米,她没有手机,记不清路,只好选择公车,直达疾控中心门口。

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才到达,排队办理又是一个多小时,办好以后她饥肠辘辘,在小巷子里买了一个鸡蛋灌饼,没加蛋没加肠,两块五一个。

排队买饼的,都是住在附近的北漂,熟门熟路点单,急匆匆往嘴里塞饼,抱着公文包挤上公车,开始半个或者一个小时的车程,一块饼支撑半天的忙碌。

每个城市都有这种属性的食物:代表着最底层人民一天的开始。

比如巫市的麻辣小面,滇市的洋芋粑粑,以及,北京的鸡蛋灌饼。

辗转迁徙的她,都吃过。

她忽然又想到陈逸,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

应该没有吧。

在巫市的时候,他不爱吃辣,麻辣小面更是碰都不碰,只钟情那些精致的小点心。

后来她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年她很少想起他,儿时玩伴,分开久了自然就淡了。

这一天想起他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些,她甩甩头,把记忆挥散。

回到宿舍已是下午,路苔苔正看剧吃外卖,孙晓菲在化妆。一见张若琳进门就问她一大早的干嘛去了,没个手机也联系不上。

她老实交代自己去给兼职办健康证,路苔苔的注意力从韩剧转移到她身上,诧异道:“若琳,这是你第三份兼职了,这才军训结束还没开学呢。”

张若琳笑了笑:“我都问过了,大一上学期课程不多。”

孙晓菲也担忧:“你小心身体啊。”

张若琳:“都是简单的工作。”

路苔苔:“那你还报社团吗?”

张若琳顿了顿,“要去的。”

千里迢迢来到这名校不是来打工的,学业、爱好,都不能扔下。

孙晓菲:“天文?”

张若琳:“嗯。”

路苔苔:“我们也是!就等你回来一起走,晓菲你动作快点赶紧啦!”

孙晓菲正微张着嘴涂睫毛膏,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又匆忙往脸上扫腮红。路苔苔也爬起来挑衣服,嘴里碎碎念:“我要穿什么才能在师兄面前留个好印象?不,还是要师兄师姐通吃才行!”

十分钟后,三人走出宿舍门,迎面碰上隔壁寝室的,一个个的虽然没有孙晓菲精致,却也看得出是收拾过的,至少衣着都是拣选搭配过的。

都说大学八成的情侣,都是从社团开始的。百团大战,也是一场大型相亲联谊会啊。

桃李广场上热闹非常,烈阳助兴一般,铺天盖地,照得人眼花。

各大协会圈地自嗨,吹笛子的,唱歌的,跳舞的,还有穿汉服的,前辈们使尽浑身解数招揽新社员。

新生很好分辨,一个个眼神里透露着期待与好奇,成群结队这里问问,那里瞧瞧,跟逛园子似的。

一路下来,路苔苔报了汉服协会、书法协会、街舞社,孙晓菲报了摄影协会、话剧社,她们报名时,张若琳也会收到邀请,她一一婉拒。

尤其摄影这种富美游戏,会费也高人一等,五十,一星期半数饭钱。

转了一圈,最后才看到天文社的展台,在花枝招展的“大战”氛围中,堪称清奇:一把遮阳伞,几块星系图,几个望远镜,一张匾牌写着——天文协会。

遮阳伞下,长桌后,几个师兄或坐或立,以及陈逸,他低头翻纸页,不时抬头和边上的人说两句话。

白T牛仔裤小白鞋,大热的天,他看着却清爽俊逸。

桌前排着长队,男女比例1:5.

一个胖子正在吆喝:“零会费,有准入,领表答题,静候佳音!”过了一分钟又重复,油腻腻揽客的腔调逗得老社员都乐呵,陈逸踹了踹胖子小腿:“正经点儿。”

一圈人都收了声,忍着笑。

路苔苔:“听说是人太多出此下策,我们什么功课都没做,怎么办?”

孙晓菲:“我们领表随便写写,排队到前边看大帅比两眼,就走呗。”

路苔苔:“靠谱。”

领到表,被十人分组,一个师兄过来盯着他们答题。

十道选择题,五道填空题。张若琳扫一眼。

太阳位于银河系的什么悬臂上?

猎户臂。

光年是天文学中的?

长度单位。

每年端午节时月亮升起的时间是?

中午。

......

都是天文学基础知识。

另外还有一道开放题:陈述你其中一次肉眼观星的感受。

张若琳写得快,把卷子偏个角度,让两个室友看了个全。

五分钟时间,写完排队交表。

陈逸头也没抬,漂亮的手指接过表,上下扫一眼,不过的就摆摆手,过的就两指微曲敲敲桌面,示意填写个人信息的位置。

轮到张若琳,她递过去,他接过........

她心口忽然突突地跳。

看到她的名字,他会不会抬起头?

她要以什么样的表情看他?

“陈逸!”

有人叫,男生扭过头。

设备安装好像出了些问题,他起身过去查看。

她递过去的表落在桌面,很快换了个学长来对答案,笑嘻嘻地对张若琳说:“你全答对啦,不错诶,有几道还是竞赛题,这边填信息吧。”

张若琳回一个微笑,弯腰执笔。

姓名,性别,学院,学号......

联系方式?

“同学,有什么问题?”学长耐心十足。

张若琳:“我没有手机。”

学长:“开会需要通知的,要不你先写室友的?”

路苔苔闻言:“写我的,我通知你!”

她填了路苔苔的号码。

孙晓菲抄都没抄对,学长摊摊手,一脸抱歉。

原路返回,孙晓菲气鼓鼓的,张若琳刚想好安慰的说辞,孙晓菲丧着脸:“为什么到我的时候居然不是陈逸坐镇?我还想近距离观察他据说浓密得跟刷子一样的睫毛呢!”

呼——

原来是气这个。

张若琳记得,他的睫毛,不仅浓,还长,她嫉妒,还在他熟睡时用手工剪刀剪过。

后来听说剪了以后会更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再后来,他走了,她没来得及检验这个说法的科学性。

浓黑的睫正一开一合。

这样长的睫毛,难得还不显女相。

男生的视线在一张张考卷上粗略划过。

他动作停顿,眼睫静止。两指夹着一张卷子,抬眼,扫了一圈人群,又转头问:“谁是张若琳?”

师兄凑过去,“我记得她,刚走了,怎么了?”

陈逸:“没事,答得还行。”说着顺手拿起入社信息表扫了一眼。

师兄了然说:“是啊,全对了。”

陈逸点点头,视线回到考卷上,往下,看到开放题的回答。

一行娟秀小楷。

[那时候不认识星座,只觉得一起看星星的伙伴神奇又闪耀。]

第三章

晚上七点半,若琳准时摁响门铃。

她在学校附近找了份家教的活,解答习题为主,每周来三天,能挣两百。她的学生是个初三男生,叫步潼,他也算是没有辜负他的名字,与众不同。15岁的年纪,身高已直逼一米八,打扮也颇老成,只眉眼还是小孩模样。性格自来熟,好奇宝宝似的嘴停不下来,若琳不过登门两次,他对她的情况就已经门儿清了。

门一打开,步潼的脑袋探出来左右看,一边侧身迎她进去,一边叨咕:“小老师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妈回来了。”

若琳狐疑,换好鞋跟着步潼进书房,“怎么了?”

书房里浓重的油炸食品气味以及垃圾桶里露出的KFC纸袋给了她答案,步潼在“偷吃”。

步潼的母亲活得精细养生,对儿子的饮食也看得紧,别提一日三餐了,就是饮水都十分讲究。平时夫妻俩工作忙,家里有个保姆照顾步潼,这两日保姆因事告假回老家,步潼就像个挣脱牢笼的雀鸟,即便飞不出高宅大院,原地撒欢也够折腾的。

“小心你妈妈忽然回来逮着你。”若琳小时候也喜欢吃汉堡啃炸鸡,对步潼表示隐晦的同情。

步潼吐出最后一根鸡翅骨,迅速扯纸巾擦嘴,一边收拾包装袋一边说:“我妈加班,说要半夜才回来呢,我爸出差了!”

若琳看了看时间,提醒道:“收拾好开始写习题吧。”

步潼挑眉,“反正家里没大人,我给你放假怎么样?”

若琳正色道:“这可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小老师,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作风这么老派?”步潼不以为然,“刚开学能有什么习题啊,不如我们来聊聊天?”

若琳软硬兼施:“提前预习也是好的,你初三了,得抓紧了,你妈妈说第一次月考考得好有重赏。”

步潼瘪瘪嘴,翻开数学习题册。

整九点,步潼的闹钟响了,他迫不及待地摁掉,伸了个懒腰道:“下课了小老师!你下班了!”说着起身把垃圾袋收拢起来,“你走的时候帮我扔了哈。”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香水把书房喷了个遍。

若琳接过垃圾袋,被他推搡着走出客厅,步潼鼻子嗅了嗅,嘀咕道:“客厅也有味儿。”紧接着就小跑去开窗。

正此时,“滴滴滴”的监控提示声从门外传来,接着就是指纹锁打开的声音——有人回来了。

步潼身子一僵,若琳也不由紧张,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门口。

步潼的父亲换好拖鞋,立起身的一瞬眉头皱起。在他的视线移到若琳手中塑料袋上鲜红的logo时,步潼急道:“小老师没吃晚饭,她就叫了外卖。”

若琳:“......”

步潼的父亲眼神冷淡,穿着西装的他显得更加严肃,若琳瞥见步潼在他父亲眼神死角的位置使劲对她使眼色,双手合十求助,她咬了咬下唇,缓缓道:“不好意思步先生,我下次注意。”

“我姓项。”

若琳愣怔,这个题外话让她摸不着头脑。步潼凑到她身边低声说:“我随我妈姓......”

若琳浅浅点了点头,却不知要怎么反应。步潼的父亲走进来,问道:“家教费用付了吗?”

问题显然是问步潼的,若琳此时尴尬,感觉说些话能缓解缓解,便接茬道:“已经收到了,阿姨直接付了一周的。”

步潼的父亲点点头说了声“那就行”,若琳便告辞了。

在电梯里她有些出神,其实按照步潼和她的年龄差,她只要称步潼的父亲为“叔叔”就怎么都不会失礼,正如她称他母亲为阿姨,但是这个男人显得那样年轻,看着不过三十五六,她一时没叫出口。而他第一时间修正她的称呼,也在她意料之外,她只是他儿子的家教,还是晚辈,必然不会深交,似乎没有修正的必要。而且她敏感地感觉,那之后空气中的分子都降了温。

电梯“叮”地一声打断若琳的沉思,电梯门打开,她迷迷糊糊往外走,有人擦肩而过往电梯里进。

忽然有甜美的女声叫住她:“诶你好,还没到一楼噢。”

若琳这才转身,电梯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即将阖上的门,那只手肌肤白皙,修长好看。若琳抬起头,对上一双不耐烦的眼睛。

怎么又遇见了他?

电梯里站着一对璧人。若琳倏然想到这个词,她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可以称之为“璧人”的两个人。

他们都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胸口是简单的英文字母,只是颜色与设计稍有不同,女孩下身搭配黑灰色的高腰热裤,一双腿又长又白,男孩则是牛仔裤,两人都穿着白色板鞋。

俨然是情侣打扮。

这个小区都是一层一户,若琳中途下电梯显然是走错。女孩了然地看着她,她道了声谢,回到电梯里。

电梯门映着三个人的身影,若琳往按键处挪了挪,终于没有再看见黝黑的自己。

身后两个人在聊天,大概是碍于公共场合,声音掌握在略微压低却又交谈自然的状态,极有涵养。

女孩说:“我还挺喜欢你家里那个开放式厨房,周末我买点菜过来,就当是感谢你这次帮我带东西了。”

陈逸浅淡地笑了笑,“别了,我对你的西红柿炒鸡蛋记忆犹新。”

“喂!”女孩拍陈逸的肩,“我整个暑假都在学下厨,我妈说我可以出师了。”

陈逸摇了摇头,淡淡说了一句“那随你”。似乎是无奈,又似乎不是。他那双眼睛,总是给人一丝不羁的感觉,难以分辨他真正的情绪。

电梯抵达一楼,只有张若琳下了电梯,门阖上,已经走出几米远的若琳不自禁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的电梯门。

他们应该是到地下停车场去的吧。

回到宿舍,孙晓菲耷拉着脸看着她,“你们一定要替我近水楼台,有什么对外开放的活动一定要记得,带!上!我!”

若琳一头雾水,“什么近水楼台?”

路苔苔提着热水壶推门进来,激动地抱住张若琳:“咱俩进了!天文社!呜呜呜爱您!”

若琳不至于惊喜,内心也是愉悦,笑笑说:“小心你的面膜。”

路苔苔赶紧扯了扯耳际松垮的面膜,一张脸黑漆漆的,只露出五官,还是藏不住她贼兮兮的神态,“天文社每年中秋都有露营观星活动,黑夜里,荒山野岭,仰望星空......再浪漫不过如此了,期待!”

孙晓菲:“你这个眼神不像要去观星,像是在谋划怎么钻进陈逸的帐篷......”

路苔苔:“晓菲,还是你厉害!我是应该谋划谋划。”

孙晓菲:“......”

张若琳:“......”她应不应该告诉她们,她遇到了陈逸和他的女朋友呢?

算了,一旦聊起来,话题又要没完了。

若琳洗漱过后,背了会儿单词,抱着词典爬上床。

她今天接触到一个课外词汇:supreme.

词典纪录:supreme,形容词,意为“最重要的,至高无上的”。

这个词,印在陈逸和女孩的T恤上,不知为何也印在了张若琳的脑海里。

这是宣誓,两人于彼此而言至高无上吧。

若琳阖上词典,翻了个身把它放在枕边。正准备进入睡眠,听到路苔苔嘀咕一声:“为什么问我是哪里人?”

孙晓菲接话:“谁问?”

路苔苔:“天文社啊,就给我发入社通知的这个号码,是发错了吧?”

孙晓菲:“是入社调查吗?”

路苔苔:“不是吧,就五个字,你是哪里人,连‘请问’都没有。”

孙晓菲:“万一是哪个学长看上你了,加个微信啊!”

路苔苔从床上坐起来:“我有理由怀疑是有学长看上了你,拿我当桥呢!”

孙晓菲:“......那你就基于礼貌回回就好了。”

路苔苔点点头,“有道理。”然后编辑短信发送。

——上海。

第四章

“上海。”

“陈逸!”小胖看着手机里收到的回信,拍了拍隔壁陈逸的床板叫他,“小姐姐回复了,说是上海的,你老乡噢。”

陈逸正一边换着睡衣一边接着电话,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书桌上,他还没回应小胖,倒是电话那头的人问道:“老乡,谁啊?”

清甜的女声,通过电流传来,宿舍里顿时噤声,纷纷看向陈逸,眼神戏谑。陈逸套上睡衣,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关掉免提凑到耳边淡淡说:“没什么,你安全到了就行,嗯,去洗漱了,好,挂了。”

通话结束手机还没放下,小胖就贼兮兮地凑到陈逸跟前,“女朋友?”

杜弘毅在一旁打游戏,摘下半边耳机道:“今天碰见那个真是你女朋友?很漂亮嘛。”

陈逸不置可否,“我先洗漱,很困。”

小胖拽住他,晃了晃手机道:“那这边我怎么回复,你问新社员哪里的是要干嘛?我以为你看上人家了。”

他语气带着调侃,陈逸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名字有些熟悉,看看是不是认识。”

“张若琳吗?”

“应该是重名。”

“也许是你认识的呢,她也上海的。”

陈逸今天乏得慌,忽然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侧身往洗漱间去,小胖好奇宝宝似的紧跟着,喋喋不休:“那我怎么回复,你看看你发的,一点都不友好,这可是社团公用的号码,不回的话莫名其妙,回的话......”

“更莫名其妙。”陈逸抢话,然后踏进洗手间,反手关上了门。

小胖被怼在门口,略无语地耸耸厚实的肩膀,低头回短信:“好地方。”

紧接着对方秒回:“......谢谢?”

“这个问号回得仿佛我是一个智障。”小胖自言自语。

杜弘毅刚结束一局游戏摘下耳机,闻言嗤笑一声,“有觉悟。”

小胖见杜弘毅空下来,也不去计较这什么破短信,八卦之魂气势汹汹:“你见着陈逸女朋友了啊,长什么样?”

杜弘毅抓抓脑袋,这要怎么形容,总之:“很漂亮,肤白貌美大长腿,陈逸这个样,女朋友能差到哪去。”

“也是。”小胖赞同,捏着嗓子戏谑道,“名草有主,这回社里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小姐姐要失望咯。”说着打开社团群,和社长商量见面会的事宜。

今年天文社安排了别开生面的新老社员见面会。天文社这个冷门社团,往年第一次会,都是标记一间教室,发消息叫大伙来认识认识就算完事儿。今年好不容易摘掉了“冷门”的标签,而且资金充足,必须让新社员感受到社团欣欣向荣的蓬勃气质!

路苔苔收到社团短信的时候正在上第一堂刑法课,授课老太太梳着花白的背头短发,涂着暗色调的口红,灭绝师太派头十足。她们宿舍都坐在第一排,因为是张若琳这个大学霸占的座。

路苔苔本不想冒死说悄悄话,但短信内容让她按捺不住地兴奋——天文社的新成员你好,本社将于9月10日(周六)晚七点,于学生活动中心顶楼天台进行观星活动,我们为大家准备了趣味十足的游戏以及美味的零食,期待你们的加入!

紧接着似乎是遗漏,又发来一条消息:“收到请回复……”

路苔苔腹诽:这位发短信的前辈似乎不太聪明的亚子。

但这是她入学以来收到的最可爱的“收到请回复”了,她难掩兴奋撞了撞张若琳的手臂,把手机也推了过去,低声却极有力地说:“天文社!观星!准备见我男神了。”

也不知道陈逸什么时候就成了她男神,张若琳见她眼神贼兮兮的,没忍住“哧”了一声。笑得极小声,只鼻腔出气。但恰逢课讲到一个段落,灭绝师太刚停下来,离得近,这一声竟显得尤其突兀。

灭绝师太一抬眼,又撞见路苔苔着急忙慌收回去的手机,脸色渐渐阴沉起来。课本被猛地一合,师太目光凌厉地看着张若琳:“是不是高中老师都跟你们说,熬过去,上了大学就轻松了?我告诉你们......”

分针大概走了一个90度,下课铃声响起,灭绝师太的励志演讲以“不要在我的课上做出不尊重课堂的举动”结束。路苔苔松了一口气,张若琳却心口紧巴巴的。

刑法是她希望能够进修的方向,人称灭绝师太的高莹教授是她理想的导师人选,第一堂课就这般表现,不是一个令人欣喜的第一印象。

这么一来,张若琳颇为沮丧,情绪一直蔓延到午饭的时候。

她拿着食堂的铜勺,跟汤锅里的紫菜蛋花斗智斗勇,嘴里无意识念叨着:“贴边......沉底......轻捞......慢起......”

满满一勺紫菜蛋花,颇有成就感。

于是她照着这法子又舀了三碗。

殊不知不远处窗边角落一桌男生齐齐看着她。

杜弘毅:“这不是那个......”

小胖抢话:“七度空间?”

小胖:“她一个人在念叨什么啊?”

杜弘毅摇摇头,陈逸淡淡看过去,盯着那唇形看了一会儿:“还真有人记什么打汤口诀。”

小胖来兴趣:“什么打汤口诀?”

陈逸跟着女生唇齿开合:“贴边,沉底,轻捞,慢起。”

小胖若有所思,慢半拍地捧腹大笑,“太有才了吧!”

杜弘毅:“你不也记?”

陈逸:“......”

张若琳端着三碗满满紫菜蛋花的汤回到餐桌,路苔苔正说着社团活动的事,孙晓菲在一旁搭腔。

路苔苔:“怎么办,我到时候不会泄露自己是天文白痴的事实吧?”

孙晓菲:“那又怎么样,兴趣社团而已,又不会把你赶出去。”

路苔苔:“会在男神面前丢脸。”

孙晓菲:“你知道,比理想型更理想的是什么型吗?”

路苔苔接过汤,笑眯眯谢过张若琳,赶紧问道:“什么啊?”

孙晓菲也接过汤,也笑眯眯谢过张若琳,咧嘴回答:“妄想型。”

路苔苔作势就要打孙晓菲,两个人笑成一团,张若琳郁闷,难道没有人发现她的汤打得极其优秀吗?

于是她报复性插话:“陈逸有女朋友了。”

安静了。

不仅仅是身边两位室友,张若琳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包括吵杂的食堂。

包括她那颗因为刚才不经意的对视而跳动不止的心脏。

这分安静持续了几秒钟,之后的时间里,路苔苔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从食堂回到寝室,没有停止。

路苔苔:“衣服一样也不一定是情侣装啊,尤其是白t,谁没有几件白t?”

孙晓菲:“陈逸家庭条件还真是不错,咱们学校周边的房子都得十万一平了。”

路苔苔:“说不定只是邻居啊,也可能是老乡互相照顾。”

孙晓菲:“他那个样子也不像缺女朋友的。”

路苔苔:“我不觉得,就他那样才不会谈恋爱。”

张若琳如同一股清流:“我的刑法书和笔记本......忘记在食堂了。”

话音未落已经出了宿舍门。

刚才打汤把书放在旁边的架子上,被陈逸那一眼看得心烦意乱,后来又被路苔苔问懵了,竟完全忘了饭前还抱着本书。

已近晚课时间,食堂已经空荡荡,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打扫。架子上并没有她的书,问了食堂阿姨,也没有人看到。

张若琳拍了拍糊涂的脑袋,看了看日期,以后要记得这个日子,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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